夫人自己站在院里,无意中望着天边秋月,心里说不出的凄酸。暗想如莲虽则薄命,到底还占了上风,以前真享受过惊寰的爱,临死还得惊寰守着咽气,还算罢了。只表弟妇真是苦命得到家,寻常得不到丈夫的怜爱,好容易盼得丈夫回心,自己却又没命享受,到死还是被情敌把丈夫抢去,倒是我这不相干的人送了她的终,不禁替她可怜。又想到若愚说惊寰昏在屋里,怕他出甚毛病,便顾不得屋里还有死人,就走进去,见那景况真不堪入目,一个尸横床上,一个气厥床前。走过看时,惊寰在地下已张开了眼,叫他却又不应。再看死去的如莲,几乎认识不出,脸上却还平和,只眉端还隐带些幽怨,便对尸身洒了许多眼泪。
不多时,若愚带着郭安进来,把惊寰扶起,惊寰只直着两眼一语不发。若愚和郭安将他抬出去,若愚夫人在后跟着。到了门口见已雇了三辆洋车,若愚夫人坐上一辆,把惊寰推上一辆,由郭安护送着。若愚又嘱托夫人,千万看定惊寰,不可大意。夫人答应,那车便拐出巷外走了。若愚自己关上门,到上房窗外,报告老太太新妇已死。其实这时太太已经听着消息,正在屋里哭呢。若愚又把如莲死在书房的前因后果,禀告一遍。老太太始而吃惊,以后又念如莲的身世可悯,境遇可怜,深为叹息。便托若愚明日去买两份一样的衣衾棺椁,择个吉时装殓。若愚答应,又把惊寰到自己家里的事说了,老太太也甚愿意。若愚因院中停着两个死尸,一夜没敢睡觉。熬到次日天明,便出去买办一切物件,夜里入殓。也没教惊寰回家,若愚都用全神料理得完善。入殓以后,才想起给新妇的母家和如莲的娘送信。新妇母家从去年夏天便搬往张家口,只得写封快信寄去。怜宝却没处寻找,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