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知汉王畏恶其能,常称病不朝从。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上常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各有差。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这就是夺王贬爵后的韩信。司马迁善于在对比中刻画人物性格情态,揭示内心世界。韩信能忍夺军徙王,而不能忍夺王贬爵,这是对他热衷于功名利禄的生动写照。青年时期的韩信,能忍恶少年的胯下之辱,却不能忍南昌亭长的怠慢不食,因为恶少年的羞辱,是一场无知逞强的胡闹,信为前途计能忍;南昌亭长有意怠慢,为德不终,信不能忍。刘邦诈捕韩信,夺王贬爵,乃属为德不终之类,故韩信不能忍。韩信的忍与不忍都与他的壮志屈伸有密切联系。司马迁通过韩信葬母,行营高敞地的故事,揭示他“其志与众异”,早就蓄有裂地封王的欲望。所以韩信不能忍项氏的压抑,而亡楚归汉。他登坛拜将,首建大谋,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的话。王夫之评论说:“为人主者可有是心,而臣子且不可有是语。”(《读通鉴论》卷二)李贽也说:“明以自家把柄授沛公矣。”(《史纲评要》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