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说:“我完全知道你是把《长生菊》念过了的。”
道利阿声色不动的回答:“老弟,不看内容就收买稿子,才是出版家对作者最了不起的恭维。要不了六个月,你准是个大诗人;人家忌惮你,自有文章替你捧场,我不用费心就能销掉作品。今天的我,同四天以前并没有分别。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上星期,你的十四行诗在我眼中等于菜叶,今天你的地位使那些诗成了《梅赛尼安纳》[3]。”
吕西安有了美丽的情妇,已经快活得像苏丹一样,此刻有了成功的把握,愈加嘴皮刻薄,放肆起来,他说:“你没有读我的诗,至少看过我的书评。”
“是的,朋友,要不我会这样急急忙忙赶来吗?算我晦气,你那篇可怕的文章写得真好。老弟,你是大才。趁你当令的时候尽量利用一下吧。”道利阿这句话好像是出于好心,骨子里非常无礼。“报纸送到没有?你看过了吗?”
吕西安说:“还没有,长篇的散文我还是第一次发表。大概埃克多叫人捎往夏洛街,送到我家里去了。”
“那么你念吧,”道利阿做着一个塔尔玛演芒里于斯的手势。
吕西安才接过报纸,就被高拉莉抢了去。
她笑道:“你说过你的处女作是归我的。”
道利阿忌惮吕西安,谄媚奉迎,无所不至;他周末本要大请客,招待新闻记者,也就请了吕西安和高拉莉。他带着《长生菊》回去之前,要他的诗人有便上木廊商场转一转,签订合同,文件他会准备好的。他素来气派十足,借此吓唬浅薄的人,还要表示他是提倡文艺的阔佬,不是普通的出版商,当时留下三千法郎,不要收据;吕西安给他,他做了个洒脱的手势拒绝了。他临走亲了亲高拉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