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他走出家门,走在小胡同里时,胡同里那疯子迎面像个鬼魂似的游荡了过来。到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先是阴怖怖地笑视着他,突然说:“你小心点儿!”
他从来也没有招惹过那疯子,不知那疯子为何也仇恨起他来……
他坐在座位上,心里始终在苦苦地想着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却难以得出结论。自己对自己连这么一个起码的结论都得不出来,使他心里暗暗难过。
周围仍是一片诅咒,一片怒骂,一片义愤,一片大吵大嚷。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居然还来参加这场考试,是一件很荒唐很滑稽的事。这场考试的真相也很荒唐很滑稽。周围的一切诅咒,一切怒骂,一切义愤,一切大吵大嚷都很荒唐很滑稽。包括昨天他想亲她的月牙似的嘴唇以及她为此扇了他两记火辣辣的耳光,全他妈的是又荒唐又滑稽的事。
那个本教室的义务考场主持者,终于在混乱之中将考卷发下去了,这会儿站在讲台上,用手掌连连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声喊:“安静!安静!下面宣布考试纪律,第一,不许互相抄袭;第二,不许交头接耳,传递纸条;第三……”他最初仿佛具有的那种无上的权力,在混乱中消亡殆尽了,他已经无法控制住教室里的局面了。他的嗓子哑了,不再能用那种布道者的语调讲话了,他那种充满自信的威仪也完全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