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项奇怪的特质:无法保持沉默。我通常知道自己何时应该保持沉默,不管怎么说,至少事后我通常知道自己当时应该保持沉默。可我就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生而为人,尤其作为一个母亲,这种事情是不该做的。当你的想法会伤害到别人时,你应该保持沉默,但我就是忍不住。
我一直独自承受痛苦,已经撑到了现在。雅兰应该分担我的伤痛。这种伤痛可以从一个女人传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在我收到自己快要死掉的通知四小时又四十五分钟以后,她才来到这里。我知道她直到现在才被通知,我知道她本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仍然感到恼火。是,这里还有其他人陪我,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很难过,他们将会想念我。可是,对我的女儿来说……她将永远无法从这件事中平复过来。我们一起承担。我要她和我一起承担。我已经决定了。
当她现身时,我仍然躺在沙发上,双眼半睁半闭。他们全都站起身来迎接她。我听出她的声音有点疲倦。我希望她尖叫着冲进来,又哭又叫,恐慌不已。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走了进来,向我的这些女性友人打招呼,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我没有站起身来,我要让她自己过来。她慢条斯理,在玄关前待了一会儿,提了些问题,努力想弄懂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就是她正在做的事情,可是感觉上却不是这样,感觉上她似乎待在那里闲聊,这让我很生气。我躺在这里,一切都毁了;而她过了四小时又四十五分钟以后才来,而且还没有直冲进来,反而站在外面。我感觉全身一阵紧绷,紧绷感顺着小腿、屁股、双手一路扩散到脸部。然后她走进来,坐在我身旁的地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重重地闭上眼睛。